廖小乐：持续八年为流浪人员点燃希望之火

我叫廖小乐，四川人，2005年来到无锡，在无锡一住就是20年，算是一位“新无锡人”。

　　口述：廖小乐

　　整理：见习记者 朱冰冰

　　在无锡，有一位穿梭在街头帮扶流浪者的年轻人。他叫廖小乐，是一位定居锡城20年的“新无锡人”。8年时间里，他帮扶了很多流浪人员：为他们寻亲、办证、找工作。在此过程中，他被质疑、被曲解，但从未放弃。他说：“他们遇到了难处。有人愿意拉一把，他们的生活也许就会发生改变。”

　　缘起：偶然的相助

　　2018年是我助人之路的起点。在钓鱼回来的路上，我偶然碰见一位睡在烂尾楼里的93岁老太。我很吃惊，这么大年纪，怎么会睡在这？得知情况后，无锡一家媒体找到我，报道了这件事情，老太也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回家了。我的朋友说，在车载电台听到过我的故事。听到别人的赞扬，我很开心、很骄傲，第一次体会到帮助别人能带来如此真实的快乐和价值。

　　从那以后，渐渐有网友主动提供线索，告诉我哪些地方出现了需要帮助的人，我就一次次赶去现场。慢慢地，帮扶街头流浪人员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。

　　从2018年到现在，我帮扶了很多流浪人员。具体数字我没有统计，有些我发在了网上，更多的是线下帮助，并没有公开。

　　走近：从戒备到信任

　　收到关于流浪人员的线索后，我会去现场找到他们，聊聊天，问问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、需要什么帮助。他们大多对陌生人存在戒心，不愿意开口，我就多去几次，请他们吃几顿饭、买些生活用品，感受到善意后，他们就会慢慢打开心扉。

　　我接触过的流浪人员中，有工作受挫的大学生；有因情感受挫一蹶不振的中年人；有失智走失的老人。他们流落街头的原因有很多，并不都是因为懒惰。如果这时候没有人拉他们一把，他们就很容易陷入困境。

　　有一位老乡让我印象很深。他是四川人，高中文化，上世纪90年代离家打工，因为早年间工作受挫，不愿和家人联系，就此和家里失联25年。他姐姐甚至还曾通过电视台寻人。我帮他联系当地民警，属地派出所民警挨家挨户问老邻居，确认了他的身份。帮助他办好身份证后，他回家和姐姐团聚了。

　　对他们来说，一份正经工作、一个社会身份，是回归正常生活的关键一步。所以，我一般会拜托身边的朋友，看看有没有适合他们的工作，至少先能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。

　　阻力：误解与挫折

　　为什么做“吃力不讨好”的事？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，我遇到不少阻力，家人朋友都不理解我。有些流浪人员生活非常艰难，就算找到了工作，发工资之前还是吃不饱饭、没地方住，所以我通常会给他们一点“启动资金”。我告诉他们，这钱不用还，他们能好起来，我就很欣慰了。

　　不少人觉得我“多管闲事”“有利可图”，认为我收取了工厂的中介费。其实，这些工作大多来自我的朋友或是善良的粉丝介绍，我根本不认识工厂的老板，更谈不上有利益输送。

　　还有一些网友曲解我拍视频的初衷，认为我是为了流量、涨粉，然后带货，还有人私信骂我。实话实说，开通社交账号6年来，我几乎没有靠它盈利，只有一些平台的播放量激励。目前，我还是自己贴钱帮助流浪人员。拍视频，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群体。

　　有时，不良中介也会给我压力。有一次，我帮助一个年轻小伙，他是刑满释放人员，找工作屡屡受挫，被黑心中介欺骗，身份证和工资被扣押。没钱、没身份证，他就从常州流浪到无锡。我直接开车带他回常州，替他讨要身份证。中介老板看到我拿着手机拍摄，觉得我是收了钱故意来“抹黑”他们，但我只是想解决问题，不是去制造矛盾、博取关注。最后，身份证和700元工资都要回来了。钱不多，但是足够他买车票回家了。

　　改变：他们可能只需一个机会

　　可能有人觉得，流落街头的人是自甘堕落。其实不是，我遇见的很多人只是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遇到坎了，加上原生家庭不好、得不到情感支持，就觉得这个坎过不去了。只要有人愿意帮助他们，有合适的契机，很多人是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的。

　　也有人问，他们为什么不找警察、社区或是救助组织？其实，很多底层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些渠道，更别说主动去寻求帮助。流浪久了，他们对人戒备心很强。愿意和我交流，一方面是我缠着他们聊天，另一方面是他们觉得我也是“底层人”，愿意信任我。

　　我和一位在上海做保安的黄大哥至今还有联系。爷爷奶奶去世后，黄大哥就外出打工，去过广东的工厂，也到过西藏放羊。老板效益不好，辞退了他。我刚认识他的时候，他一直不说话。于是，我没事就到桥下找他聊天、请他吃饭，接触了很多次，他才打开心扉。后来，我帮他介绍了份上海的保安工作，他一做就是3年。现在攒了六七万元钱，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。

　　在帮扶对方后，我通常会做回访。有的人通过警方或救助组织回归了家庭，有的人找到了工作，也有的人工作了一段时间继续流浪。我不会去指责他们，骂他们懒惰、烂泥扶不上墙，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。

　　我愿意相信每一个流落街头的人都是因为遇到了难处。哪怕他们最后仍然选择继续流浪，我也希望这段打工挣钱的日子能让他知道：他随时有能力结束流浪，去过普通的生活。

　　我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长，学了法律知识、视频剪辑知识。我想我会一直做下去。

　　（受访者供图）

　　记者感言

　　在和廖小乐交谈的过程中，我发现他是一位对生活充满热情，对弱者饱含同情的乐观主义者。他没有宏大的理论，没有系统的救助方案，靠的只是“多问一句”“再去一次”。他说他是一个普通人，可他却不理会质疑、不计较得失，用最朴素的方式，长久地帮助流浪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