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
01/21
10:07
来源
江南晚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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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石惠泉 文 |
吃了腊八粥,依稀洒下淡淡的过年气息。以后是十七十八,掸檐尘;廿四夜,祭灶神。这样,空气中飘动起过年的烟火味。接着,赶紧要淘米磨粉。
米,最好是新米,一般是一半粳米一半糯米,淘干净,放在大笆斗里。吃好晚饭,泼上清水,端起并簸动笆斗,使里面的湿米上下翻滚,直至笆斗底下滴出水。一夜下来,米已涨透,到下午,可以磨粉了。
二十世纪六十年代,村里还未通电。磨粉依靠石磨。石磨直径大约有七十厘米,上下两爿。上爿厚一点,三十厘米左右,在圆心与边沿之间有一个成人手腕大小的圆洞,用于放米进去。石磨放置在“井”字形的磨床上,磨床下边是专用的牵磨匾,高边沿的那种。上爿侧面上部伸出一段硬木,硬木上有一圆孔。牵磨的木架像“丛”字的一半,我们这里称它为“磨夯”,头部的凸头插入硬木的圆孔里。两人握住磨夯的横档,右脚在前,左脚在后。推出去,左脚脚跟踮起,拉过后,右脚脚尖跷出。在一踮一跷之间,上爿的石磨便转动起来。一人坐在石磨旁边,从小笆斗里抓起一把胖胖的白米,放洞中,称“喂磨”,一把米“喂”三四次。随后,雪白的米粉便从磨爿之间洋洋洒洒飘落到下面的磨匾里,很容易让人想起山涧里悠然的薄瀑。当然,如果你能用“春雪满空来,触处似花开”的诗句来形容,就更雅致了。
大概是二三年级,多好奇心,那天夜里,我跟随母亲来到牵磨现场。一般来说,除大磨夯外,还有一个小磨夯,插入大磨夯的头部,与之构成直角,限于一人,可助上一臂之力。我握住了小磨夯,用劲推拉起来。开始时,步履轻盈,一脸轻松,加上被大家一赞扬,感觉自己长大了,能干了。哪料,半小时不到,脚慢慢地酸起来,手臂似乎麻麻的,背心里的汗湿着衣服。结果,败下阵来,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,还气喘吁吁。没多久,迷迷糊糊睡着了。醒来,只见油灯的火苗一跳一跳,昏黄的光,把一个个的影子放大后贴在四周墙上。小磨夯已被绳子吊起,静静的,有点不好意思。石磨在吱呀声中依然不紧不慢地转着,原来牵磨的男子汉不见了,换上了我大姐和隔壁的亚珍,亚珍的大妹亚秀在喂磨,我母亲在筛粉,头发蒙得灰白。我家的米只剩最后几把,接下来要磨亚珍家的。母亲送我回家睡觉,拉开大门,外面一片漆黑,已是深夜。母亲她们,还将继续战斗。事实上,磨粉,从开始的准备,到最后的收梢,多由女人在安排。锡剧《双推磨》里,不是也由“嫂嫂”在掌控着“叔叔”的节奏吗?
牵磨,它曾是“过年”的一个重要节点,曾是必须经历的关键“行动”。它需要恒心,需要耐力,不急不歇,循序渐进。推出去,聊家长里短,拉过来,说风调雨顺。不经意间,在疲惫的身体里灌满了对新年的期许。
眼下,米粉已磨好,不管是石磨的还是机器磨的,接下去要做的是蒸糕做团子。用糖水掺和的米粉在蒸笼里一层层添加,满了,熟了,蒸笼从铁锅上端走,滚滚蒸汽裹掖着过年的气氛腾涌而上,容纳不下,便从门窗里冲出去。此时,年味积聚得饱和,跟蒸汽凝结而成的水一起滴下来。如果你屏息静听,也许能听到新年的脚步正款款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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