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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山的葡萄

2021

08/06

08:49

来源

江南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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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鸿山种葡萄的时间不长,还谈不上有种植的历史。起先,在鸿山,葡萄也只是偶尔见到。我村上雪平家的屋前种过,他家为什么会有?我后来想到他的一个姑母年轻时去新疆支边了,一定是他姑母从新疆把苗带回来的。

  这株葡萄爬蔓的时候,雪平家给它搭个棚子。棚子不高,四周竖四根竹竿,然后在高处用细铅丝转上一圈,再用稻草绳东牵西拉,南缠北绕,搭成个写字的田字格,葡萄枝在中间,好随意攀爬。葡萄要种三年之后才会结果,想想时间实在是长,心里等不及。雪平说,人参果要一千年一开花,一千年一结果,那才叫长的呢。这样说了,我们就在夏日里去这葡萄的棚下,棚下也不阴凉,叶还稀疏。

  第三年,葡萄真的结果了,弹丸糖大小的时候,大家就想尝个鲜,偷偷地摘一颗放在嘴里咬,涩得皱眉摇头。后来,我们看着葡萄果慢慢大起来,一长串,果与果贴着,挤着,青青的,样子很好看。雪平说,可以吃了,大家就你一颗我一颗摘了往嘴里送,葡萄很酸,都皱着眉头往肚里咽。雪平说,哪有葡萄不酸的,吃不着葡萄才说葡萄酸呢。这酸葡萄几天功夫就被吃光了。这葡萄的品种其实是“夏黑”,可那年我们没有看一颗葡萄长黑。

  鸿山的土地上原来只种水稻、小麦、油菜、红花草。种葡萄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,那一年,县里成立了多种经营管理局,简称多管局。多管局其实是管农村产业结构调整之类的事情,向农田要产出,向农田要效益,这些年,县里有指标任务压到乡里,乡里压到村里,种水稻的田里开始种树。这个时候,就有农户开始种起了葡萄,先是鸿声里种,好像是邹寿南先吃螃蟹,收到了可观的效益,大概一亩田对外说的毛收入有五千元,这个数不是一个小数,比起种小麦种水稻的效益高多了。他后来参加培训,取得了技术推广员的证,村民们见他种植赚了钱,就向他买葡萄苗枝,他则在田间地头教农户种植。

  当时的苗枝是普通苗枝,有巨峰,有夏黑,产量也高。后来鸿声周边的乡镇也有农户学种,后宅种,甘露种,荡口种,厚桥种,发展到全县都种,但还是鸿声里种植户多一点,七月初,巨峰夏黑就可以采摘上市了。

  从无锡城里到甘露,有条锡甘路,鸿声里的种植户就去路边设摊,卖给开摩托车的客人、开桑塔纳的客人。种葡萄难,要有技术。技术主要是修枝,选果,防病虫害。治虫用药的时间要恰到好处,后来种植的人多了,就有人在街面上开个药店,专门卖治葡萄病虫的药,据说收入也是颇丰的。而在路边设摊卖葡萄更难,得蹲守,种植户五十步一摊,一百步一摊,向路过的车辆招卖。七月的太阳滚烫,种植户在阳光的直逼下,脸上的皮肤油黑发亮,头顶上的头发似乎要烧着了,种植户就把一块湿毛巾盖在头上遮阳。后来终于有人熬不住,就用木棍撑起个棚子,棚子上面盖块油布。再后来有了大的遮阳伞买,锡甘路上就到处是种植户的遮阳伞了。

  有一年,葡萄卖不动,葡萄种植协会分析出了原因,卖不动是品种过于单一,要么巨峰,要么夏黑,巨峰产量高,但口感不是很好,肉里还带筋,牵牵拉拉;夏黑压秤,但皮肉粘连,肉偏硬。种植协会的人就跑省农科协,才知道葡萄的品种还有许多,有香水玫瑰,有醉金香,有金手指等。这个时候,后宅大坊桥的老木兔广泛引种新品,这让人开了眼界,原来葡萄不都是圆珠形的,它还可以是像美人指样的。

  鸿山的土地上已经有百多个葡萄园了,或大或小,农户都在葡萄园里盖起了种植棚子,放农具农药,有的园主干脆在棚子里搭床住在葡萄园里,有简易的煤气灶,有简易的案板食桌。鸿山已经有几千亩葡萄,既然农户爱种葡萄,种葡萄起初又是政府引导的,政府为农服务,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么多葡萄如何销售,这也是农户的心结。王婆卖瓜还要自夸,政府也就想到了宣传。宣传部门就联系各大媒体,让记者们去采摘,去访农户,然后在报纸上发稿。这样,外面知道了鸿山有万亩葡萄园,葡萄园又可以观光,就戴帽观光农业了。

  后来又办了鸿山葡萄节。葡萄节请领导讲话,拉人唱歌跳舞,品尝鲜果。搞出个金奖银奖铜奖,从行业内自评,到来客现场品尝参与投票。联系组织自驾车队,联系官媒,联系自媒,联系电商,请来超市老总,免本地旅游景点门票。鸿山葡萄节在每年七月里办了一届又一届,建起葡萄长廊,建起了葡萄广场,搭起了葡萄门楼,政府为葡萄种植户的销售用尽了力气,最后想到在鸿山葡萄节里加上文化两字,叫做鸿山葡萄文化节。

  一个产品一旦加上文化两字,产品的附加值就提升了,因为你不只吃了葡萄,你得到了文化的滋养。鸿山葡萄的品牌得到了宣传和保护,包装盒也做得越来越有文化了,里面不再是一大盒夏黑了,盒子变成大拼盒,放一串夏黑,放一串醉金香,放一串香水红玫瑰,放一串金手指。鸿山的葡萄盒里不是一色的“工装男”了,已经是有花有色的“江南妹子”了。

  老木兔葡萄园的盒子里就是这样搭配的,他的葡萄园在蠡河边上,房边是西施投江的地方,河边水中有个西施墩,年年长着一簇芦苇。记忆中,老木兔的葡萄都是金奖,他参加省里的评奖也常是金奖,所以他不出摊,好像不愁卖。

  好些年前,在一个炎热的夏天,我在吐鲁番一个村主任家的堂屋里喝过茶吃过馕饼,村主任的名字忘记了,依稀记得很魁梧,他领我们看了他的葡萄园,他的堂屋就在葡萄园里,葡萄园大得无边际,眼前都是丸糖般小珠葡萄,随手摘吃,鲜甜不腻。村主任告诉我们,葡萄园里的葡萄不是做酒就是晒干,他家做的酒我喝不惯,葡萄干确实是上好的。我对村主任说,我们鸿山也种葡萄,几千亩的样子,村主任很惊讶,说,江南也种葡萄?我记得我问过他一个问题,在一株葡萄上能不能结出多种葡萄果,比如五色的,他说能。

  鸿山的葡萄又熟了。有一株葡萄结五色的果,枝繁叶茂,生长在葡萄广场边上,五色果也熟了,我摘了一颗放在嘴里,这是我的梦。

    | 堂中太和 文 |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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